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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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姝死了。
死在了魔界入侵仙界的忘川战场上。
知道自己无力回天的魔尊修罗，拼尽最后的力量与明姝同归于尽。
并将她的身体以魔界法器锁神钉，钉在了忘川战场中央的玄天石柱之上。
远处传来仙界将士们的呼喊声：“明姝仙帅！我们胜了！我们打退了魔族……”
红色雪花扑向悠悠天地。
明姝的意识涣散之际，好似看到了仙界曦园中那一袭白衣。
随着一滴清泪落下，她彻底闭上了眼。
元启，从此你自由了……
明姝只觉自己陷入了一片白茫茫的大雾之中。
她没有看到任何人，也没有看见地狱。
她漫无目的地走，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仙界。
回到了她与司法天神，也是她夫君元启所住的曦园。
明姝一眼便看到了，院中白绫花树下身着雪白长衫的男子。
她怔怔地唤了一声：“元启……”
无人回应。
这时，元启的仙侍玄声从外面走来。
明姝朝着他喊道：“玄声！”
玄声却像是没有看到她一样，径直从她的身体穿了过去！
明姝眼底都是震惊，她低头看着自己虚无缥缈的身形，才明白了一切。
原来现在的自己不过是一缕幽魂。
玄声脸上挂着笑：“上神，忘川传来捷报，我们连战连胜，等天兵们渡过忘川河，到达天河后，便可回到天界。”
明姝闻言，了然。
此次和魔族大战，以忘川河为边界。
仙族大捷，可天兵想要从凶险的忘川河回到天界天河，最少也得几日之后。
所以，元启此时还不知道她已经死了。
明姝眼底都是苦涩：“元启，待你知晓我不得好死，定会很高兴吧。”
元启是天界的司法天神，他掌管着仙界的一切法度及秩序。
可独独没能对自己的姻缘大事做主。
因为千年前，明姝的姐姐司火上仙明华，为抵抗魔界，一身修为散尽。
天帝为了让明华安心，便将其妹明姝赐婚给了元启。
导致元启娶不了心仪的花界怀萱仙子。
元启不能怪身为天帝的兄长，更不能怪为了天界一身修为散尽的明华，于是只有恨她！
明姝思及姐姐，便想去看看她。
可她刚要离开曦园，却被一道白色的光拉了回去。
明姝回头，就看到元启腰间佩戴的玉佩在发光。
是这块玉佩将自己拉回来的？
她又试了几次，发现的确是这块玉导致她无法离开元启身边。
这玉是仙界伴侣喜结连理后，由姻缘而产生的姻缘石。
明姝正不知所措，就听玄声问：“上神，明姝仙子两个月前去往灵山，说要为明华上仙祈福，至今还没回来，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您要不要去接她？”
两个月前，魔族再次入侵天界边境。
姐姐明华作为天界的仙帅，本应带领天兵出征，可她一千年前修为散尽，如今都没能恢复。
而魔族怕火，天界，只有她和姐姐是司火之神。
没有办法，明姝只能替姐出征！
随军出征前，怕引发天界动乱，明姝借口说自己是去灵山祈福。
这件事除了天帝和姐姐，无人知晓。
元启听到玄声的话，眼中冷意凝聚。
“祈福？作为司火之神，她却和凡人一样祈祷天助，真是可笑。她若真是有心，还不如随着不周山的火神一同出征，死在战场。”
所有人都以为这次挂帅出征的人，是不周山火神祝缪。
明姝闻言，眼底都是悲凉：“你说得对，我本就该和天兵们同生共死。”
玄声听到元启的话，不由得同情明姝。
明姝仙子嫁给元启上神一千年，便受了一千年的冷遇。
玄声又道：“上神，您之前交代筹备的物品，已经准备好了，还请您移步过目。”
明姝疑惑的跟着两人一起出去。
推开门那一刻，她愣住了。
曦园外，遍山开满了各色奇花，美不胜收。
天空之上，六曜五星熠熠生辉。
下一刻，元启的话如同天雷一般打在她的心上：“明日本君便以这六曜五星为聘礼，亲自去花界下聘！本君要迎娶怀萱！”
第2章
六曜五星为聘！
明姝眼底都是不敢置信，她看着元启颀长的背影，喃喃道。
“元启，你我如今还是夫妻，你就这般迫不及待吗？”
她蓦然想起当初自己与元启成婚的时候，没有任何的聘礼。
那时，她还笑着对姐姐道：“我们都是神仙，不需俗礼。”
和元启成婚后，千年来。
她也不曾收到过任何的礼物。
翌日，元启便带着人浩浩荡荡，大张旗鼓的前往花界，迎亲。
路过天河的时候，一道清冷的身影挡在了元启的面前。
“元启上神！你和阿姝还未和离，怎能去求娶花神怀萱？”
来人正是明姝生前的挚友——雨仙沉露。
元启眼皮都没抬一下：“人间男子都有三妻四妾，本君如何不能娶怀萱？”
他紧跟着又嘲讽道：“明姝不是在灵山祈福吗？她还要抽空让你关注本君的一举一动，真是受累了。”
沉露闻言急忙解释：“这两月我都在天界，并未见过明姝，她并不知此事……”
元启冷笑。
“人间有梨园，你去转告明姝，让她别做什么司火仙子了，去人间做个戏子岂不是更好？”
沉露怒不可遏：“明姝可是您的妻子，您怎能拿她当戏子羞辱？”
一直跟在元启身边，无人可见的明姝不禁叹息，元启何时将自己当做过他的妻子？
沉露不忍自己的好友，被羞辱，又道：“上神，司火之神一脉为天界鞠躬尽瘁，明华上仙一千年前更是为了天界修为散尽，你这样对阿姝……”
她话还没说完，元启狭眸微眯，打断她。
“真正的忠烈都是死在战场上，想要本君对她另眼相待，除非她即刻死在忘川战场上！”
听到元启的话，明姝才发现。
原来，能刺痛她的不仅是魔尊的锁神钉，还有元启的一字一句。
沉露只觉不可置信。
元启不愿和她多说，就要离开。
可沉露却挡在了他的面前，不肯离开：“上神，你与阿姝的姻缘，是天帝所赐！若你执意去花界下聘，我就去凌霄殿找天帝评理！”
“露露……”
明姝看着她为自己出头，心头一暖，却又担心她为了自己开罪元启。
元启凤眸中都是嘲讽：“你只管去。”
话落，他只是轻轻一挥手，一道水龙朝着沉露而去。
“露露快躲开！”明姝急得失声大喊。
沉露瞪大眼，愣在原地。幸好元启收手，水龙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
元启吩咐身边的玄声。
“你把聘礼送去花界，本君要去一趟司火殿。”
司火殿？
玄声疑惑，以为他是要去找明姝，不由得说：“上神，明姝仙子不在司火殿，她去了灵山。”
元启脚步一顿：“本君何时说过要去寻她？”
玄声还想说什么，元启已经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司火殿。
殿中的仙侍们各司其职。
当看到元启过来，纷纷参拜：“拜见上神。”
明姝一直跟着元启，她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不由得悲从心来。
“往后，司火殿便只有靠你们了。”
她不知自己何时会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司火殿仙长走上前来，询问元启道：“上神，你可是来寻我们明姝仙子的么？”
“她已经两月未回司火殿了。”
听到和玄声如出一辙的话。
元启剑眉微蹙，薄唇亲启：“等她回来，转告她，十五日后记得来曦园，参加本君与怀萱的婚礼！”
随着他话音落下，司火殿供奉的三味真火猛地炸开。
元启不禁看向供奉三味真火的炉子。
只见熊熊燃烧的真火中，浑身是伤的明姝正站在里面。
第3章
元启心中猛地一沉，可再次看去，却见那火中什么也没有。
他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元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被供奉的三味真火，许久才离开司火殿。
明姝被迫跟着他一起去了花界。
花界。
怀萱仙子一席橙色衣衫，温柔中又带些小女子的委屈：“上神，我还以为你今日不会来了。”
“既然答应来求娶你，怎会不来。”
元启语气温和，这是明姝千年来从来不曾听到过的。
她还以为，元启身为司法天神，天生便冷情冷心。
原来只是对自己心冷罢了。
怀萱嘴角含笑，上前抓住了元启的衣袖，满脸娇羞。
她娇声道：“我们上月一同救下的灵兽伤势好转，还吃得胖胖的，我带你去看可好？！”
元启没有拒绝，点头应道：“好。”
跟在二人身边。
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明姝不由得想起一千年，自己嫁给元启的时候。
成婚那日的洞房夜。
元启对她说：“你很清楚，这姻缘是如何求来的。”
“本君不会碰你，此生只会有一个女人，那便是怀萱。”
于是明姝守了一千年的空房。
直到三个月前，元启奉命去抓捕为救凡人偷走神界宝物的青丘帝姬，却不慎中了帝姬的迷情术。
回来之后，明姝才与他有了唯一一次肌肤之亲。
当时，元启神志不清。
她害怕元启醒来后看到自己更加厌恶，趁他未醒便离开了。
就当元启还在为怀萱仙子守身如玉吧。
明姝的思绪许久才收回，低头看着成为一缕幽魂的自己，无比心酸。
她抬头再次看向远处的两人。
只听见怀萱仙子面带忧虑：“上神，你我这般成婚，明姝仙子若回来，只怕是要闹的。”
“闹？”元启提到明姝，语气万分冰冷：“她哪儿有资格！”
“两千年前若不是你在归墟中救下本君，本君早就死了，她也根本不会成为本君之妻！她应该谢你才对。”
怀萱羞涩低头：“那时候，我本是去归墟寻找药草，没想到碰到了您……”
明姝听到两个人的谈话，当即僵在了原地。
两千年前，在归墟救下元启的，明明是自己才对！
当时，明姝正在归墟修炼。
而元启击杀凶兽九头冥蛇至归墟，冥蛇濒死反抗咬了他一口。
冥蛇死后，元启也中毒晕了过去。
明姝发现他后，便用新学的治愈术将冥蛇毒吸入了自己身体中。
可她尚未学会净化之术，不多时便倒在了元启身边。
她醒来之时，元启已经不见了。
原来是被怀萱仙子带走了……
明姝想到这些，不觉苦笑：“元启，你身为司法天神，却连谁救了你都不知。”
……
元启回到曦园，开始筹备和怀萱的婚事。
而明姝只能身不由己的跟着他，看着他为成亲事宜亲力亲为。
转眼五日过去。
这天，司法天神殿。
元启正写着字，不由得问：“为何这段时间的贡墨，和以前不同？”
玄声闻言走上前来，回道：“往日的贡墨，都是由明姝仙子亲手准备，我们也不知她是从何处得来的贡墨，比原本的贡墨，质地更为细腻，清香。”
元启听罢，眉宇微蹙。
“以后都换成松香墨。”
“是。”
玄声急忙将全部的贡墨撤了下去。
元启喜爱贡墨，可贡墨自带一股难闻的气味，为了消除那种气味，明姝想了很多办法，最后发现只有取来天山的松雪方能将气味改变。
明姝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隐约还能看到上面被天山常年冰冻伤的紫青伤痕。
司火仙子，最怕冷……
明姝失神之际，元启起身离开了主殿。
她也被牵引跟了过去。
一路到达了西苑。
明姝满脸不解，这是她的住处，千年来，元启来这里的日子屈指可数。
可今日，他独自走了进去。
元启望向空荡的房间，里面除了床，和桌椅，几乎看不到其他物品。
他的目光忽然停留在了桌上的简纸上。
走过去，低头一看，上面写着娟秀的一行行字。
“辰时去采集早露，亥时去取松雪，贡墨快没了……”
这些字，记录了明姝一天所需做的事。
元启将那张纸拿了起来。
下一秒，明姝就看到纸在他的手中燃烧殆尽。
“真闲。”元启嘲讽一句后，目光忽然定格在了一处角落空荡的剑架上。
那里曾经放着明姝父亲，也就是曾经的仙界战神遗物，长生剑！
可现在那把剑竟不见了！
第4章
元启想起，曾经明姝站在长生神剑前说过的话。
“剑在人在，剑毁人亡！”
明姝自从嫁给他之后，长生神剑一直供养在西苑屋子里，她根本舍不得带出来。
元启看着空荡的剑架，回过神后，嘴角勾起一抹轻蔑：“去灵山祈福，却带着长生剑离开，果真是做戏！”
明姝听到他的话，眼底都是苦涩。
在他心中，自己不管做什么，都是错。
“上神，司命星君求见。”院外，仙侍道。
元启这才离开。
到达主殿，一双桃花眼的司命星君仲旭手里拿着命书，神情微妙。
他见元启到来，立马施法收起了命书。
元启没有看到命书上一闪而过的字，可明姝看的清清楚楚。
那上面清楚的写着：司火仙子明姝陨灭。
“恭喜上神，再次娶妻。”仲旭朝着元启痞里痞气道，“只是这次，小仙无礼可奉了。”
元启闻言，在他对面坐下。
“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仲旭一听，这才正经道：“明姝仙子已经两月未回天界，我想要借一些火源，可去灵山并未找到她，上神可知她去哪儿了？”
命书上所写，仲旭还是不敢相信。
听到他问起明姝，元启的眼中划过一丝不耐。
“本君又不是她身边的随从，怎知她在何处？”
仲旭一噎。
元启说完，他又抬起手，一颗晶莹剔透的红色宝珠。
仲旭一眼便认出了这颗宝珠。
“这不是明姝仙子的火灵珠么？”
只听元启薄唇轻启：“你不是要火源吗？给你了。”
明姝看到这一幕，心下一窒。
这是她的本命火灵珠，是她的心血灵力汇聚而成。
千年前与元启成婚的时候，她将这颗珍贵无比的火灵珠送给了他。
可现在元启竟然随手就给了其他人。
仲旭拿过那颗火灵珠，不由得问：“上神不经明姝仙子同意，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小仙，明姝仙子若是回来，不得将我司命殿掀了。”
元启却毫不在意：“这颗火灵珠她既然送给了本君，本君想怎么处置，还轮不到她管。”
仲旭听到他的话，沉思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说。
“上神，昨日小仙看到命书上关于明姝仙子的事，她可能……”
仲旭的话还没说完，被元启冷声打断。
“明姝的命书如何，与本君何干！？”
仲旭又是一噎。
这一刻，他方才明白，元启对明姝仙子着实没有一丝情谊。
他临走前，忍不住道：“上神，别怪小仙多嘴，如明姝仙子那般痴情千年之人少，您莫要令自己后悔。”
等他走后。
元启一个人坐在大殿之上。
明姝站在离他一丈的距离，就听到他一字一句的说：“悔？怎么可能？”
冷风吹过。
明姝苦涩一笑，自顾自道。
“是啊，你怎么会后悔呢？我这一千年来的痴情，对你来说，其实是煎熬吧。”
……
又是一天过去，离元启成婚只有九日了，可出征魔族的天兵却迟迟没有回来……
这天，仙界朝会之上。
众仙一进凌霄殿，惊讶地发现，一直在休养的明华上仙竟然也来了。
她一席金色战袍，站在大殿之上，眼中都是苍茫。
明姝跟着元启来到大殿，也看到了脸色苍白，身形消瘦，还没恢复修为的姐姐。
她的眼尾发红：“长姐！”
明华却听不到明姝的声音，径直朝着元启走了过来。
“上神，你九日后去娶花界上神之事，可是真的？”
元启神情自若。
“自然是真的。”
明华没有血色的脸，更添几分憔悴。
她抬手，一份姻缘册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既如此，便将姻缘册上，你与我妹的名字抹去！断了你们的孽缘吧。”
第5章
这话一出，在场众仙皆震惊不已。
姻缘册上的名字抹去。
那么就相当于人界的和离，两人此生再无可能。
元启也是神情一愣，很快恢复过来，凤眸微眯。
“孽缘？”他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明华上仙攥紧了拳：“我妹与你成婚千年，众仙却还称她为仙子，连司法天神之妻的名分都没有。”
“这一千年来，她过得连个仙仆都不如，日日为你操持后院，样样尽心尽力，却还要看你和花神浓情蜜意……”
明华上仙一字字诉说着明姝的不易。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不觉沙哑：“千年前，天帝赐婚，我本以为这桩亲事能给吾妹庇护。如今看来，却是将她推入了火坑！”
“一切都是我的过错！还望上神把姻缘册上的名字，抹去，还我妹一个自由。”
明姝听着姐姐的一字一句，不由得红了眼：“长姐，这不是你的错。”
姻缘册上的名字，是神仙成婚之时自己亲手写上去的。
若是要抹去，也得当初写下名字之人，才能做到。
元启听到明华所说的一切，没有丝毫动容。
他只觉明华都是受明姝指使，为的就是逼他给明姝一个名分。
元启漆黑如墨的眼底都是嘲讽：“明华上仙，千年前，你仗着军功，去求天帝赐婚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今日？”
“如今又要解除这姻缘，你当本君是何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你回去后，告诉明姝，她既然嫁给了本君，就算有再多的委屈，都得受！”
话落，元启直接拂袖离开。
明华听到他的话，喉咙涌起一口腥甜，许久才被她压了回去。
明姝想留在姐姐的身边，可随着元启离开，她的灵魂被强行从凌霄殿拉了出去。
来到外面，明姝的脑中都是身形单薄的长姐。
天帝有令，除非回到仙界，任何关于主帅的消息，都不可传递。
所以长姐此刻还不知道她的死讯。
若长姐知道自己亡故，不知道会多难过。
……
明华去凌霄殿闹的事，很快就闹得仙界皆知。
九重天上。
几位仙娥窃窃私语，落入明姝的耳中。
“凌霄殿上那位不见一点仙力的废物，竟然是曾经的司战之神明华？她这般自不量力，还让元启上神和她妹妹解除姻缘？真是可笑。”
“要我说，肯定是她妹妹明姝指使的。”
一仙娥疑惑：“明姝为何自己不来与元启上神提解除姻缘？”
另一仙娥冷笑：“还能为什么？她是想欲情故纵。千年前，就是她破坏了元启上神和花神怀萱的姻缘，如今看到两人再次喜结连理，肯定不愿意呗……”
“如此说来，明姝仙子真是不要脸……”
明姝听到那些仙娥的话，眼底都是空洞。
这时，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般多嘴多舌！是想被本君贬下凡界吗？”
司命星君仲旭走来，眼底都是冰冷。
几位仙娥听到他的话，急忙止住了嘴，离开了此地。
不远处，元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底划过一抹异样。
他喃喃道：“都道司命星君是这天界最心软之人，今日竟然为了一个明姝，大动肝火？她还真是有些手段。”
明姝站在他的身旁，听到他的话，不觉凄凉。
这时，仲旭走上前来。
“上神，你既想娶怀萱仙子，方才在凌霄殿上，为何不允明姝抹去姻缘簿上的名字？”
元启闻言，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一丝玩味：“怎么，我与她断不断姻缘，与你何干？”
“还是说，你喜欢她，等着娶她？”
仲旭神情瞬间冷了下来。
“上神慎言！”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就在此时，一声凤鸣响起。
众人抬头再看，就见一只通体纯黑的凤凰，朝着凌霄宝殿飞去。
凤鸣声穿透云霄。
“忘川急报！”
第6章
元启望着黑凤凰飞过的残影，对玄声道：“回曦园。”
明姝也跟着他一同回去。
刚曦园，她便看到了一道橙色身影。
是花神怀萱。
“怀萱，你怎么来了？”元启看到她，眼底冷漠尽收，柔声问。
怀萱莞尔一笑，望着他的眼中都是情意：“越是临近婚期，我便越想来看看上神你。”
两人并肩站在白绫花树下，好一对壁人！
明姝不愿再看登对的两人，却又离开不了。
她就看到怀萱拿出一把竹笛，盈盈笑道：“我近日学了一曲《长相思》，想让上神指点一番。”
明姝瞧着竹笛，只觉分外眼熟。
听着优美的笛声，她猛然想起来。
一千年前，她与元启刚成婚时。
元启让玄声，去三界各处搜罗上好的竹子。
明姝以为元启生性喜爱竹子，便留了心。
她将四海八荒跑了个遍，终于发现了一处极品千年玉竹。
但这玉竹周围有几条万年妖蟒守着，她不顾安危硬闯妖蟒阵，身受重伤才将那玉竹得来。
交给了元启后，玉竹便再也了无音讯。
她也没有过问，不曾想自己拼了命取来的玉竹……竟然成了怀萱手中的竹笛？
长相思……忆相思……
一曲罢了，怀萱把玩着手里的竹笛，感叹道：“这根笛子的玉竹果真是上好的材料，多谢上神赠予。”
元启听到她的话，凤眸看向那节竹笛，脑海中莫名想起了千年前明姝拿着玉竹回来时，伤痕累累却又满眼讨好堆笑的模样。
他的心中莫名烦躁：“这玉竹曾是明姝取来的，你以后别再用，本君会令玄声给你另寻玉竹。”
怀萱听罢，不觉疑惑：“那这玉笛……”
“扔了吧。”
元启说完，又回头对玄声道：“明姝仙子如今都不回曦园，想必是不会回来了，将她的所有物品都送归司火殿！”
他倒是要看看，明姝能在司火殿躲多久不出来！
明姝闻言，知道他是要和自己彻底断绝关系。
玄声领命。
怀萱看着眼前的一幕，眼底划过一抹喜色，她还想说什么，凌霄宫的仙侍匆匆过来。
“元启上神，天帝邀您前去议事。”
……
凌霄殿。
明姝随着元启一同走了进去。
御座之上天帝见他前来，不由问道：“元启，你可知魔界的锁魂钉？”
锁魂钉？
明姝听到天帝的问话，有些发愣。
难道天帝已经知道她的被魔尊钉下锁魂钉之事了？
元启闻言，回道：“此乃魔界圣物，四海八荒都只有一枚。”
天帝听罢，又问：“你可知中了锁魂钉，该如何取下来？”
“被打上锁魂钉之人，魂魄无法入轮回。”元启顿了顿，又道，“若强行取下来，魂魄会灰飞烟灭。难道是有谁中了锁魂钉？”
天帝心头一震。
明姝听到这些，方才明白自己的魂魄为何会从身体里面出来。
天帝并未回答元启的问题，半晌才再次道：“你近日过于胡闹了，早些将怀萱仙子送回花界吧。”
元启眉宇微蹙：“兄长，当初你强行把明姝塞给我！如今又要干涉我的其他姻缘吗？”
天帝听罢，眼底都是无奈。
他有些不解：“你和明姝相处千年，难道就不曾对她有过半分动心么？”
只听元启一声冷笑，回答得毫不犹豫。
“动心？我与她相处千年，只有厌恶！”
第7章
厌恶……
明姝站在一旁听着元启继续道：“缘由天定！兄长若真是为了我好，就不要再干涉我的姻缘。”
“你个混账，你可知明姝她为了你付出了多少？还有，你和明姝的姻缘，就是天定！”
天帝满眼气愤。
元启听罢，却冷嘲道：“什么天定，不过是你和明华一手遮天罢了。”
“至于明姝，是她自愿为我付出，本君可没有强迫她！”
天帝再也听不下去。
他重重的叹息了一口气。
“也罢，本帝就允了你和明姝解除姻缘之事。等她回来，你们便和离吧。只是往后你莫要后悔！”
又是莫要后悔！
元启轻笑一声，毫不在意。
“多谢皇兄。”
看着他离开，天帝不由喃喃道：“是本帝和明华错了，元启确实配不上明姝！”
……
天帝的维护令明姝心酸不已，她跟着元启从凌霄殿走出去。
只是，来到外面后。
元启却是良久的看向灵山的方向，面色冷沉。
明姝不解：“元启你不是得偿所愿了么，为何还闷闷不乐？”
她自然是听不到元启的回答。
跟着元启在原地驻足良久。
两人才回到曦园。
元启一眼就看到了院内，还等着自己的怀萱。
他对玄声吩咐：“将仙子送回花界。”
怀萱闻言，脸色一变，她起身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幸好，被元启接住了：“小心些。”
怀萱靠在他的怀里，虚弱道：“可能是之前冥蛇之毒，坏了我根基的缘故，我没事的。上神为何突然要将我送回花界，难道天帝不允你我的婚事？”
一想到千年前，怀萱为了救自己，将冥蛇之毒都吸入了她的体内。
元启眉目柔和了些许，解释道。
“花界灵力充沛，你身子不适，应当回花界多多休养。婚事的事，不会变。”
怀萱含笑点头，又说：“其实我只想一直陪在上神的身边，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元启脑中猛地想起，和明姝成婚之时。
她一身红色嫁衣，嘴角含笑说：“元启，往后你便是我的夫君，我们要一辈子都不分开。”
他的心口猛地一缩。
回过神来，对她说：“知道了，你早些回花界休养。”
“好。”
怀萱这才离开。
等她走后，元启又叫来了玄声。
“明姝还未回来吗？”
玄声摇头：“仙子一直不曾出现在天界。”
元启没再多问，他倒是要看看明姝还能躲多久，不出现。
回到司法天神殿。
元启心不在焉的批阅着最近的奏请。
玄声忍不住上前唤道：“上神。”
“何事？”
元启抬头看他，不悦问。
玄声发觉自从明姝仙子离去后，上神好似越发的阴晴不定了。
他小心翼翼开口：“这份奏请上的字错了……”
元启抬眸看去，就见那上面分明写着“明姝”两个大字。
他一挥手，字迹瞬间消失。
元启再无心批阅奏请。
这日夜里，元启做了一个噩梦，猛然惊醒。
神是不会做梦的！
可他却梦见明姝死了！
第8章
元启眉宇微蹙，久久都未能回神。
明姝站在一旁，看着他忽然醒来，不明白他发生了何事。
直到天明，元启都再未休息。
他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九重天外，西天灵山。
灵山脚下，都是祈愿之人。
明姝跟着他，望向看不到边际的灵山，还有那无上阶梯，有些恍惚。
她还记得上次来这里，是千年前。
司法天神突然来到这里，灵山脚下的生灵们一一跪拜下来。
元启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望向那无上的天梯，就见一个小妖踉跄着磕头。
“求佛祖让我成为凡人，我想和夫君白头偕老。”
在灵山天梯之上，不论人、仙、妖，都会失去所有的法力。
想要到达雷音寺祈福，需要一叩一拜，跪完万级台阶。
元启就听到周围传来议论之声。
“这狐妖也是痴情，为了和一个人界男子在一起，甘愿做个凡人。”
“都说只羡鸳鸯不羡仙，我还记得千年前，有一位仙子为了心上人身体康复，跪拜了十遍万级阶梯。到了雷音寺后，说是愿意以命换命，换取心上人身体康健！”
千年前……
正是元启受伤之时。6
元启不自觉看了过去，问那说话的小妖：“你说的仙子是何人？”
“司火仙子明姝。”
那小妖笃定的回答道。
他至今还记得那抹固执的戎装身影。
明姝站在不远处，也想起了那时的场景，她对佛祖许愿。
“佛祖，只要元启安然无恙，小仙愿以命换命。”Finition citron
明姝想到此处，又看向自己接近透明的身体。
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千年后，真丢了性命。
她的目光又落向元启。
元启深若寒潭的眼底，都是嘲讽。
“这就是她和怀萱的不同，怀萱会把本君身上的冥蛇之毒转移到自己的体内，而她只会求神拜佛，做无用功。”
下界小妖并不知司法天神就是当初明姝的心上人。
他听着元启的话，有些不解。
“天神自是不用求神拜佛，可我等下界小妖小仙，在无能为力之时，只能祈求佛祖保佑。”
“这是我们最后的一丝希望……”
元启听罢，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了几分。
他又看向这边的生灵，开口：“若你们见到明姝仙子，告知她，本君不日便会成婚，让她速回天界。”
话落，元启消失原地。
明姝本以为他会回天界，却不曾想他来到了凡间。
长安，司火仙子庙宇，香火鼎盛。
来上香的人们络绎不绝。
“跪谢仙子赐下麟儿。”
一个半百的老妇，泪眼婆娑道。
元启微微蹙眉，他一眼便看出这老妇没有子嗣缘分。
“地仙。”他唤道。
不多时，地仙出现，看到他来慌忙跪拜：“参见司法天神。”
“这老妇命中无子，为何会有孩儿？”元启问。
地仙闻言，急忙回答：“这老妇人虔诚，孩子是明姝仙子所赐。”
元启听罢，似乎是终于抓住了明姝的把柄，凤眸微眯，嘲讽道：“她倒是会做顺水人情，可知这是违背天规！”
地仙连忙解释：“天神莫要怪罪，这老妇人实在是凄惨，她的上半辈子三个儿子随军出征，皆惨死在了战场上，明姝仙子看她实在可怜，于是弃了五百年的修为，替她改命。”
五百年的修为……
元启记得，明姝如今不过也才三千多岁……
她竟然为了一个凡人，舍去五百年的修为……
第9章
元启没有再说话，又看到一个个身世凄惨之人，来司火仙子庙宇还愿。
地仙怕他怪罪明姝，解释。
“明姝仙子没有违背天规，遇到实在凄惨之人，她都是用自己的修为来为民请命！”
“她实在是我见过的，最心软的仙子……”
最心软的仙……
元启不知为何心底很闷。
他正要说什么，这时玄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上神，不好了，司火殿的三味真火灭了！”
三味真火是天地之间最为至纯至净的火，只有其主人陨落之时会熄灭。
元启瞬间消失在人界，回到了九重天上。
一路到达了司火殿。
果然看到了丹炉之中的真火没了。
“怎会如此？”元启问司火殿的仙长道。
司火殿仙长眼底都是担忧：“小仙也不知是为何，这三味真火与我们明姝仙子本命相连，如今真火熄灭，仙子只怕是遇到了危险！”
明姝心头一紧，自己的死只怕是瞒不住了。
三味真火彻底熄灭，她不日便会神魂俱灭。
元启上仙听到司火殿仙长的话，不由得想起了昨夜的梦。7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慌乱，但很快便消失。
“她不是在灵山吗？灵山佛祖脚下，怎会有危险？”
“你们还是快派人去叫她回来，也好及时参加本君的婚礼。”
明姝听到他的话，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丝苦笑。
到这个时候了，元启仍旧觉得自己是在故弄玄虚引他注意。
罢了，待他如愿见到自己的尸体，即便有千万种恨，到时也该烟消云散了吧。
……
距离元启和怀萱的婚事只有三日了。
织女送来了赶工的凤冠霞帔，上面流光溢彩，如同彩霞一般绚丽。
明姝站在元启的身边，看着那件极尽奢华的婚服，不由得想起了千年前，自己和元启成婚的时候。
没有任何的仪式，嫁衣都是自己亲手所绣。
元启修长的手指，落在霞衣上，神色冷峻。
玄声看着这样的他，满脸疑惑，斗胆问道：“上神，婚期将近，您为何还是心情不佳？”
元启没有回答。
而是反问她道：“可有明姝的踪迹？”
玄声心生一喜，以为他还是挂念明姝，忙道：“不曾，上神可是在担忧仙子？我立刻派人……”
“担忧？”元启打断了他的话，轻笑一声，“本君只怕她回来晚了，看不到我和怀萱大婚的盛况。”
话落，他想到什么，又询问玄声道：“仙魔大战已经结束，此次出征的主帅火神和战胜的天兵们怎么迟迟未归？”
除了天帝和明姝的姐姐明华，其他人都以为这次出征魔族的主帅是，不周山的火神。
玄声也是不明白。
“可能是在忘川之上耽误了行程吧。”
元启没有再问，只是内心隐隐不安。
“把婚服送去花界吧。”
“是。”
玄声离开后，偌大的曦园只剩下元启和明姝这个灵魂。
明姝也不懂为何手下天兵们，到现在还没回来……
难道是魔族再次侵犯吗？
明姝想去看看，却身不由己，她跟着元启回到了他的寝殿里。
这半月内，她待在元启身边的时间，比起以前一千年还要多。
也是现在她才真的明白，元启不爱自己，别说千年，就是万年，也不会爱自己……
想通了一切，明姝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变得越发透明起来，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在这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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