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辚辚，马萧萧，将士出征胆气豪，路岖更兼风吹雪，犹记长津剑与刀！

——长篇非虚构《铁血长津湖》系列（03）

1950年11月6日，自安东出国作战的27军80师240团，突然接到了志司原路回安东的命令。

原来，抗美援朝第一次战役已经胜利结束，孤军深入的英军27旅也于11月5日逃之夭夭了。

接到回国命令的240团团长于春圃一头雾水，11月4夜里出国，这才到朝鲜几天呀，一枪没放不说，连敌人的影子也没看见，怎么说回国就回国了呢。

自11月1日离开山东后，240团这是第四次奉命改变原有的命令了。

先是去吉林通化换装整训，然后是去辑安，接着是由安东出国，现在又突然变成了原路回安东，而至于到了安东再去那里，上级也一时没有吗明确。

后卫变前卫，前卫变后卫，一会儿9兵团指挥，一会儿东北军区指挥，一会儿东线，一会儿西线，今儿出国，明儿回国，上级的命令还有个准头没有？

这些念头，在于春圃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但命令该执行还是要执行。于是下令1营3连担任后卫，部队火速朝白新义州南面的马火车站集结。

而等部队集结到白马火车站时，美军的飞机已经将通往安东的铁路炸毁，于春圃又急令1营3连继续担任后卫，部队沿着隐蔽的山路，朝安东鸭绿江铁路桥方向跑步前进。

黎明前，除了后卫1营3连，所有部队都已经过江，于春圃和1营长邵明泽索性在桥南头等了起来。

横跨鸭绿江的铁路桥，由一直窥视中国的日本修建于1910年。桥墩采用了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沉箱技术，钢梁也全部从钢铁技术领先的德国购进，为了方便大型船舶通过，从中国一侧的第4孔桥墩上设置了旋转开闭桥梁，全长944米、宽11米，铁路两侧开辟了3米宽的人行道。

铁路桥南连朝鲜京义铁路（汉城——新义州），北接中国安奉铁路（安东——奉天），而日本花巨资修建这座当时世界一流水准的铁路桥，绝不是为了中国和朝鲜的交通与经济，而是为了更好地统治朝鲜和侵略中国。当年，祸害了整个中国的日本关东军，就是由此最早侵占了中国的东北。

随部队的朝鲜语联络员，刚对于春圃介绍完鸭绿江铁路桥的过往今来，连长李喜亭和指导员林治兰也带着后3连赶了上来。

于春圃

这时，美军飞机还没有轰炸铁路桥，派来接应的火车已经等在了桥上的中国一侧。

一上火车，李喜亭发牢骚说：“枪都没打一枪，这就回国了？”

营长邵明泽见李喜亭当着团长的面发牢骚，于是拉下脸来说：“全团就你李喜亭牢骚多！”

而李喜亭的牢骚也代表了许多基层官兵：“部队今天这，明天那，一会儿打，一会儿撤，这是谁在指挥啊？”

见邵明泽还是拉着脸，林治兰连忙解析说：“命令几天一变，战士们也有议论了。”

邵明泽道：“有议论是吧！那好，让战士们唱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于是1营3连的战士们，齐声唱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又回到了安东。

火车进入安东站时并没有停车，只是放慢了速度，等师通讯参谋飞步上车，又鸣着汽笛一路狂奔起来。

上车后的通讯参谋，朝于春圃传达了最新的命令：原路北上去临江，由临江去东线作战。

11月14日下午，即将由临江出国的240团1营3连开始层层指定代理指挥员。

如果连长李喜亭、指导员林治兰伤亡，由副连长、副指导员以及各排排长和副排长接替指挥。而1排2班没有副班长，班长王训章在骨干吴吉文和王德身上寻思了一圈，最后指定了战士吴吉文，于是战士王德有些不高兴了。

王德与吴吉文同时参军，参加的战斗和立三等功的次数也一样多，但班长却指定吴吉文代理，王德嘴上不说而想法却挂在脸面上了。

看出了王德心思的吴吉文，悄悄说：“代理虽然光荣，但谁先代理谁先牺牲，如果全连打光了，你就一个人代理连长和指导员。”

王德一听这，朝吴吉文嘟囔道：“你胡咧咧什么呀！”

而17天后的3连，却真的像吴吉文说的那样，全连打得只剩下王德一个人。

志愿军指挥员

作为240团的后卫，李喜亭和林治兰带领1营3连长最后一个过江。

而就在即将跨上浮桥的时候，21岁的李喜亭突然出列，抓起一块土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大声说：“同志们，请大家都从身旁拿起一块土！我们要带着这块土去打仗！”

23岁的林治兰也抓起了一块土，说：“这不是一块普通的土，她代表着我们的祖国！我们出国作战，就是誓死保卫祖国的土地，永远不受美帝国主义侵犯！”

3连的指战员们听后，个个面色凝重地从身边拿起了一块神圣的国土，各自装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这一幕，恰巧被240团政治处主任邵华看到了。

邵华眼睛一热，想起了那首倒背如流的《易水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将士一去兮不复返。

“所有人都抓了一把，来不及的就抓了一把雪——这分明是告别祖国一去不回的无声誓言啊！”

暮年的邵华，已经记不清自己在长津湖战役中的许多事了，但1营3连的这一举动却历历在目。

11月30日夜里，80师和81师对美7师北极熊团发起了最后一击。240团主攻连1营3连奉命当面美军的3栋独立房屋，而要想拿下这3栋独立房屋，必须先打掉前沿的4个地堡。

此时的1营3连尚有2个排，是240团2个成建制的连队之一，也是唯一战斗力最强的连队。

攻击发起之前，团长于春圃、政委李志强、副政委许平、参谋长鞠润生、政治处主任邵华，带着机关人员省下来的土豆来到了3连。因为战士们都是20岁左右的小伙子，那分配的一两个土豆还不够塞牙缝的。

此时的雪虽然不大，但风刮得像下刀子一样。而一看战士们，首长们感动的又是眼睛一热。

战士们啃一口冰硬的土豆，再抓一把雪放进口里。有的口中还念念有词：“我们铺的是鹅毛毯，盖的是蓝天被，吃的是冰激凌，住的是摩天楼，打的是美国佬。”

这是240团进入长津湖地区后的顺口溜，全团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些没有自动武器的战士，将步枪枪栓全部揣进了怀里，因为不这样，攻击的时候枪栓拉不动也打不响。

而美军的自动步枪可以连击8发，战士们和美军对冲，往往还没有第二次击发，就已经被对方击中了，战斗伤亡除了美军的炮火，大都是这个原因造成的。

望着即将奔向战场厮杀的3连，团政委李志强红着眼睛高声说，政治处主任邵华告诉他，出国之前4连每人都抓了一把祖国的泥土，“那么大家就心里装着祖国和人民战斗”！

团长于春圃也交待3连长李喜亭、指导员林治兰说，敌人不是有八个怕嘛，但战场瞬息万变，那一招好使就用那一招，消灭敌人保存自己。

此时的3连虽然伤亡了一个排，但1排2班长王训章还没有被代理，指定的代理班长吴吉文还是一名普通的战士，对此原本有些想法的王德，也早就忘了代理班长的事，他和所有的战士一样，满脑子就是一个“杀”字。

攻击前的志愿军战士

11月30日夜里11时，配属81师241团的2个山炮连猛然开火，顷刻间打光了仅有的四百发炮弹。

随着几发信号光弹腾空而起，11月30日夜里240团的攻击方向，位于1200高地和1100高地之间。

这里的地势北低南高，再加上原来的树木几乎炸光燃尽了，所以每前进一步将付出更多的流血牺牲。

为此，240团1营3连做了一个详细的分工：连长李喜亭带领1排打4个坑堡，指导员林治兰、副连长王文生带领2排佯攻前两栋独立屋侧翼，等配合1排打掉了4个坑堡后，再分别攻击当面的三栋独立屋。

根据28日夜间的师里的战情通报，239团1连伤亡的距离都在50——100米的范围，3连也布置了相应的战术，前50米猫腰迅速行动，等到了50米以后不仅要三三制，而且还要单体蛙跳匍匐前进，既吸引美军的火力点，又最大限度降低自己的伤亡，待接近30米的距离全部打手榴弹。

出发前营长邵名泽也明确告诉李喜亭、林治兰和王文生，3连两侧有仅剩下一个排的2营4连、3营7连保护左右，除此之外3营只有副营长杨洪贵带领1个班的预备队，如果都打光了，那么团里的直属班将接着攻击，直到将北极熊团彻底撂倒。

预感到这次出击大多将一去不复还，李喜亭、林治兰和王文生断然决定，连、排干部第一个带着先打，各班都多指定一名代理班长，这让战士王德成了1排2班第三轮代理班长。

见李喜亭带领1排已经埋伏在了坑堡前，林治兰、王文生各带一个班，利用一道雪坎作掩护，朝前面的两栋家屋发起了突然袭击。

两栋房屋的美军听到枪声后，立即冲出房屋火力压制2排，同时，前沿地堡里的美军也仓皇爬出来，转身朝2排方向开火。

李喜亭见美军中了2排的牵制之计，当即带领1排朝坑堡发起了攻击。

副排长马日真第一个起身，用两枚手榴弹解决了第一个坑堡。接着攻击的1班长刘志勇，也只身打掉了另一个坑堡，1班的其他战士也合力攻下了第三个大坑堡。

打掉3个坑堡仅用了不到10分钟，李喜亭高兴之余却发现，第四个坑堡却一直没有动静。

李喜亭纳闷之际,突然一支步枪挑开了篷布帘门，紧接着伸出的五六支自动步枪一齐射击,将2排1班的几名战士击倒，胸部中弹的刘志勇也跌倒在雪地上。

见坑堡里的美军趁机冲了出来，李喜亭急令2班迂回过去，打掉了右边出口处的火力点，而机枪却还在吼叫着。

这时，身负重伤的刘志勇猛地站起身来，用冲锋枪将美军机枪射手击毙。可不一会儿，地堡内的美军又开始了疯狂射击,1班和2班又有新的伤亡。

紧急关头，刘志勇掏出仅有的2枚榴弹猛扑过去，与地堡内的美军同归于尽。

李喜亭见4个坑堡全部被打掉,带领战士接着朝第一栋家屋发起了攻击。

战斗中的志愿军

而前方却是一片无遮无掩的稻田地,美军依托家屋的三角地形，用交叉火力相互掩护支援，导致三番五次冲锋的1排遭到了三面火力压制，好不容易冒死突上去，一会儿又被美军打了回来。

看到冲锋的战士接连倒下，李喜亭提着刚缴获的A2轻机枪一阵掩护，1排2班长王训章和战士吴吉文选准美军射击死角，一左一右用炸药包拿下了第一栋房屋，而来不及撤离的王训章当场牺牲。

3连接下来将是“一点两面”的攻击战术。这如同卷地毯、滚雪球的打法，早在内洞峙已经让美军吃了不少苦头。

这时，美军的费思中校也意识到，一旦这三栋居高临下的独立家屋丢失，新兴里东北方向将被撕开一个缺口，于是急忙加强了第3栋房屋两挺A2重机枪，并紧急增调了1辆诺尔曼坦克，掩护步兵向第1栋房屋反扑。

此时，林治兰和王文生带领2排已经深入到侧翼，集中火力压制了第3栋房屋的那两挺重机枪。1排长马日真也趁机带领战士，用手榴弹和刺刀将反扑的美军打回了第二栋房屋内。

美军坦克见侧翼的2排也在攻击，立即用坦克机枪与火炮拦击，带头攻击的林治兰、王文生接连中弹牺牲。

这时，李喜亭已经判明了美军的兵力与火力部署：2个排的敌人，6挺轻机枪,2挺重机枪，1辆坦克。

见自己的兵力和火力与美军相差悬殊，李喜亭立即停止了攻击，将剩下的班排骨干和党员召集在自己身边，一番紧急商量后，李喜亭当场调整了攻击部署：

自动升任2排长的1排副马日真，带人消灭重机枪火力点；自动升任1排1班长的吴吉文，火力掩护战士王德、米京俄炸掉坦克；自己带领1排剩余的战士，打掉美军的第2栋房子；尔后，集中兵力攻打第3栋房屋。

见大家都进入了各自的攻击位置，李喜亭和吴吉文架起A2轻机枪朝坦克的瞭望孔猛烈射击，掩护带上了手榴弹和炸药包的米京俄、王德，迂回到了坦克的后侧。

隐蔽在雪堆后的米京俄，猛地打出了所有的手榴弹，王德趁着烟雾跃身而上，将2个炸药包送到了坦克后仓的履带处。

随着两声巨响，美军坦克起火冒烟瘫痪，而撤离不及的王德，却被反弹的弹片击中了头部,鲜血顿时迷住了眼睛。

米京俄急忙上前，将王德拖进附近的雪坑里,快速包扎后让王德在原地隐蔽。

倔强的王德坚决不肯,拿起缴获的M-1步枪，随米京俄又朝第二栋房屋方向开枪射击。

马日真见坦克被打掉，指挥2排猛烈开火，将第三栋房屋里的重机枪火力吸引过来。

李喜亭趁机带领1排全力发起攻击，只用两个“蛙式跳跃”冲锋就拿下了第二栋房屋，不但将里面2个班的美军全部击毙,还缴获了1挺A2轻机枪。

战斗中的志愿军

趁着短暂的停息时间，李喜亭赶紧清点人数，发现3连仅剩下了16名战士。

攻击！必须继续攻击，绝不能给敌人喘息的机会。李喜亭指挥战士又朝第三栋房屋发起了攻击。

这时，斯坦福喊来的夜航机飞临，盘旋着开始了超低空扫射。受到空中和地面火力压制的3连攻击受阻,战斗一时处于了僵持状态。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心急如焚的李喜亭，爬到了第2排方向，问马日真：“敌人还有多少兵力？”

马日真道：“估计最多2个班！可敌人有飞机了，我们怎么打？”

李喜亭看了一眼转圈的飞机，说敌人飞机只能扫射不敢扔炸弹，一等飞机离开，马日真带2排绕道房子后面分散敌人火力，自己带人实施侧翼攻击。

不一会儿，盘旋了几圈的飞机果然离开了，绕到了第三栋房屋背后的2排，留下1名战士警戒侧翼，其他的人迅即开火与美军对打起来。

另一侧的李喜亭，则火力掩护3名战士前出实施爆破。

正当快接近房屋时，前面的2名爆破手先后中弹倒下。趁着美军换子弹的空档，第3名爆破手用炸药包将房屋炸开一个大缺口，里面剩余的美军跳出了房屋。

李喜亭起身击毙了几名美军后，但因为过于暴露，被一串中弹击中了腹部，等马日真赶过来时，已经牺牲在雪地里。

马日真临时安顿好李喜亭和牺牲的战士后，发现所有的机枪子弹已经打完，于是将剩下的战士编成2个战斗班，断然下了必死的决心：“两面靠上去，打完子弹与敌人拼刺刀！”

马日真冲到房屋前，第一个端着刺刀拼杀，在连续捅倒2名美军后负伤，手中的枪也被侧面的美军挑落，他大吼一声扑上去,用双手又掐倒了一名美军。突然，马日真又身中两弹，牺牲在美军的身体上。

惨烈的近身拼杀过后，剩余的美军有几人躲进了残破的房屋内，另有几名凭着剩下的一挺重机枪建立起了临时防御，而3连一时也无力再发起任何攻击。

这时，自动代理排长左臂负伤的杨志兴在炸塌的屋墙下,遇到了裹着绷带的王德。

杨志兴问王德:“前边还有谁?”

“2班代理班长吴吉文，脚挂彩了,但还能打。”

杨志兴和王德爬到吴吉文处，又分头找到了战士刘永隆、漠来言和米京俄，240团1营3连仅有的6名战士聚集在了一起。

这时，第三栋房屋前的重机枪又吼叫起来。

22岁的杨志兴是一名老兵，在内洞峙战斗中曾一个人击毙了4名美军。

紧急关头，杨志兴挺身而出：“我来代理指挥3连。”

5名年龄都比杨志兴少的人，巴不得这时有个主心骨。于是按照杨志兴的命令，先去寻找子弹和手榴弹，接着又分成2个战斗小组：

刘永隆、王德和漠来言为1组，负责打掉机枪火力；杨志兴带和吴吉文、米京俄为2组，负责拿下房屋。

这时，美军机枪为了节约子弹也停止了射击，杨志兴也朝3连的5名战士下达了最后的攻击命令。

仗打到这个时候，害怕与恐惧早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1组低头匍匐前进，从侧面贴近到机枪约10米处，王德和漠来言一阵火力掩护后，刘永隆抱着集束手榴弹冲了上去，可还没等靠近机枪阵地，突然被一发冷弹击中。

刘永隆拼死爬上前去，用集束手榴弹炸毁机枪火力点的同时，也被弹回的弹片击中牺牲。

后面的漠来言急了，将自己缴获的卡宾枪扔给王德，也起身冲了上去,拉响2枚手榴弹与机枪一侧的几名美军同归于尽。

王德见房屋外的火力点和美军全部被消灭，抱着卡宾枪朝2组方向奔来。

这时，杨志兴带领米京俄、吴吉文也打到了第3栋房屋前的豁口处。

王德隐约看到，吴吉文迎面捅倒一名美军，随后，米京俄一枪托也砸倒了一名美军，杨志兴也与两名美军拼起了刺刀。

随后，王德已经看不清敌我，只听见一阵阵的厮打和喊叫声。

王德顾不上已经赤裸的双脚，不由地加快了步子。可就在快靠近的那一刻，十分壮烈的一幕发生在王德的眼前。

两声手榴弹爆炸过后，接着是一声剧烈的炸药包爆响，第3栋房屋瞬间被砸飞上了夜空，巨大的热浪也将王德推倒在雪地里。

志愿军伤员

等王德从雪地里费力爬了起来，1营副营长杨洪贵带领2连2班赶了上来。

看着双手抱枪、头缠绷带、身上沾满鲜血、表情发呆、光脚站在雪地上的王德，杨洪贵问:“你叫什么名字？”

王德说：“我是1营3连1排2班代理班长，你是谁？”

2班班长上前道：“这是咱们副营长！”

王德哇地一声扑到杨洪贵身上,哽咽地说：“副营长，我是3连1排2班代理班长王德！”

杨洪贵急忙问：“其他人呢？”

王德哭的更厉害了：“连长、指导员和副指导员，还有排长、班长也都牺牲了，3连只剩下我自己了！”

杨洪贵强忍着眼泪:“3连好样的！你也是好样的！你可以下阵地了。”

这时的王德浑身一震，扬了扬手中的M-1步枪：“我不能下阵地，我得替牺牲的战友报仇!副营长，你说我跟哪个连打？”

此时的杨洪贵，那里还有什么连，身边只带了个不满员的2连2班。

杨洪贵答应了王德的请求：“你快去找双鞋穿上。”

王德扒下一双美军尸体的皮鞋穿上，又问：“副营长，我跟着那个连打？”

杨洪贵眼睛一热，说：“你带着3连打！”

已经神志不清的王德，自言自语道：“3连，给我冲！”

而王德这一去，直到长津湖战役结束以及1952年10月27军回国，却没有任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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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未央：作家（非虚构领域），抗战流亡学生子弟，长津湖战役烈士后人。

┃《踏不灭的薪火》国家图书馆收藏，据此拍摄的纪录片列为对台交流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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